第2章

7

我故作为难的看了一眼嫂子,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两个侄女,嫂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
她根本不掩饰,笑的嘴都合不拢,完全不在意我们的谈话会给大侄女造成什么影响。

「对对对,宝贝啊,先带你姐姐出去,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听。」

她说这话的时候称呼都变了,亲热的叫二侄女宝贝,对大侄女却只用你姐姐来指代。

我假装没注意到这其中的区别对待,严肃的给嫂子调出手机上备忘录的内容,一条一条的跟她分析。

「大城市的女孩从小就学舞蹈,增加身体柔软度,又能养成淑女的气质。」

「对对对!」

嫂子不住的点头,让我给她推荐合适的舞蹈类型:「我小时候如果有这条件,怎么可能只嫁给你哥。」

正巧我哥端着果盘进来了,听到嫂子这话瞬间就变了脸。

「赵晓燕你什么意思!」

「嫁给我委屈你了是吧?每次都拿你如果怎么怎么来说事!」

「咱爸妈怎么对你的,你自己拍着良心问问!」

「再看看我妹妹,从来不跟你呛声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这个家都围着你转!」

嫂子察觉到我哥的怒气,连忙上去轻言细语:「哎呀我这不是随口说事呢,嫁给你养了这一对孩子,哪个不说我嫁的好。」

我也在旁边开口劝道:「对啊哥哥,嫂子多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,给你生了一对双胞胎,别人都羡慕咱们家呢。」

嫂子感激的看了我一眼。

我心安理得的收了。

毕竟上一世我死后,我的好哥哥半滴眼泪都没掉过,一双眼睛净盯着我的存折和房产证了。

所以我的好哥哥啊,你可得跟我的好嫂子长长久久,锁死在一起。

不然我怎么好好的报复你们呢。

……

我哥闻言怒火稍平,他也不是真生气,不过是做给嫂子看罢了。

「你俩关着门说啥呢?」

「怎么还让孩子们出去了。」

8

嫂子果然拉着我哥坐下,跟他说大城市的中产家庭们从小都是怎么培养女儿的,说也要这样培养二侄女,让她以后嫁得好,多收彩礼钱。

我哥闻言意动。

他自己就是重男轻女家庭的产物,更是其中的利益所得者,怎么可能不心动呢。

我适时的在旁边补充:「那些中产家庭嫁出去的女儿,彩礼都是188万起步的,男方那边还得出一套房和一辆车。」

「房子至少一百三十平,车要五十万以上。」

嫂子没听到这些硬性条件前,就一直想培养女儿高嫁,听完更激动了。

立马拍板决定。

「明天就给若楠报舞蹈班,从小练身材养气质!」

不仅如此,她还决定依照我说的餐食定量,米饭蔬菜肉类的摄入精准到克,火锅烧烤油炸等不健康的食物从此再也不给刘若楠吃。

刘若楠是二侄女的名字。

大侄女叫刘亚楠。

听名字就知道我爸妈和哥嫂心里是怎么想的了。

接着我拿出自己的银行卡,递给嫂子。

「培养女儿是个大工程,要花的钱可不少。」

「这张银行卡里面有三万块钱,是我上班这几年攒下的。」

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嫂子你拿着给若楠报班用,算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一番心意了。」

一顿操作下来,嫂子彻底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了,更觉得我是掏心掏肺的对她好,把以前和我吵架的事翻出来提了又提,一个劲的说自己的不是。

我装作不在意的挥挥手。

「女孩太聪明了婆家不喜欢,会觉得太精明。」

「若楠的学习要抓,但不能太拔尖,能考上大专就够了,比男孩学历高会让男方压力大。」

「舞蹈班,美容班,化妆班,这些都得给若楠报上。」

「至于书法班和绘画班,这些就不用了,有钱人家娶得是贤淑漂亮的媳妇,不是教书的书袋子才女。」

嫂子听的连连点头,甚至让我哥拿纸笔在一旁记下来。

这是我的第二步棋。

借嫂子的手,把刘若楠养废。

上一世我给她提供了优渥的学习条件,她不感激也就算了,反而觉得是我阻挡了她实现阶级跨越。

那么这一世,就让我看看在这种病态的培养下,你能长成个什么样子。

8

假期过后,我带了大侄女回上海。

嫂子和哥哥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刘若楠身上,对大侄女完全不关心。

当我提出要带大侄女回上海打工后,他们脸上迸发出的惊喜,不亚于中了五十万彩票。

在他们看来,大侄女达不到高嫁的条件,再花钱养她已经是拖累了。

因此这第三步棋,进行的颇为顺利。

9

回到家后,我蹲下身子看着一言不发的大侄女。

「亚楠,你想上学吗?」

有过上一世的经历,这次我不打算给大侄女规划好全部的人生,我更想趁她小的时候,得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
如果她不喜欢上学,我会供她读到高中毕业,考不考大学由她选择。

如果她喜欢上学,我会用自己所有的资源供她深造,让她去到更高的平台。

……

稚嫩的女孩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,我能从中看到自己紧张的面容。

她在思考。

我在耐心地等。

……

终于,我听到她小声却坚定的说。

「姑姑,我想上学。」

10

时间就这么过去许多年。

这些年里我每年都往给嫂子的那张银行卡打一万块钱,让她用来培养刘若楠。

我没跟家里说过自己的具体工资是多少,一万块钱不多,但放在老家也绝对不少。

是让他们离不开我,但又不至于过于依赖我的数额。

虽然保持着金钱上的往来,但这些年里我和大侄女都没回去过老家。

在这件事情上,我从未对大侄女说过什么,但她有过小时候的经历,也从未主动对我说过想回家看爸妈。

对此,我们仿佛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
再次见到刘若楠时,是她的十八岁成人礼,同时也是她考上大专的升学宴。

说来也巧,上次我拨动刘若楠命运齿轮的时候,是她小学的升学宴。

这次大专升学宴,又会给我什么机会呢?

……

很快我就等到了。

嫂子着急的搬着刘若楠的肩膀,让她站直了在我面前。

急切的说:「青青啊,你在大城市这么多年,知不知道什么让成年女孩长高的方法啊?」

「若楠这孩子什么都好,就是个子太不争气了,十八岁了才155cm啊!」

嫂子急了。

我之前跟她说过,高门大户娶媳妇,对身高的最低要求都得是165cm。

我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。

嫂子啊,你可知道为什么刘若楠长不高?

因为她应该长身高的时候,你们为了控制她的身材严格定量她的日常饮食,营养不够,她当然会长不高啊!

我在很多年前下的棋,如今开始收子了。

不过目前还不是全部收网行时候,属于刘若楠的福报,现在才刚刚开始呢。

我把嫂子和刘若楠带到宴会的角落,神秘的对她们说。

「嫂子,办法确实是有的……」

嫂子听了立刻急切的问:「青青啊,你快说是什么办法啊,你可得帮帮嫂子和你侄女啊!」

「若楠可是你的亲侄女啊!」

「这是当然,我还指望着若楠给我养老呢。」我装模作样的点点头。

然后也不再吊着她们的胃口。

「很多中产家庭长大的女孩,因为父母长得就不高,没遗传到个高的基因,她们都是靠吃补品长高的。」

这个补品当然不是正常的补品,而是一种添加了生长激素的药物。

能成功上市也是擦着药品安全的底线过去的,吃了确实能长高,但副作用也很大。

只是总有人因为对自己的身高不满意,就算明知道有副作用也要吃药长高,导致这种药在市场上炒的很火,价格很高。

我没有瞒着嫂子和刘若楠,把这种药的相关信息都介绍给了她们,等着她们自己选择。

但其实我知道,她们只有一种选择。

嫂子甚至都没和刘若楠商量,就直接拉过我的手,让我给她找买药的门路。

「青青啊,价格不是问题,我和你哥这些年也存了点钱。」

「关键是得让若楠长高啊!」

11

过了一段时间,嫂子和刘若楠来上海找我帮忙。

刘若楠呆呆的站在嫂子身后,没了平时机灵爱说话的模样。

嫂子一脸焦急的问我。

「青青,你快帮我看看若楠这是咋回事啊!」

吃了长高药之后,刘若楠确实不负众望的长高了,从155cm长到了160cm。

但是她总会感觉很饿,肚子里明明已经有饱腹感了,可嘴就是停不下来。

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,她从90斤胖到了120斤。

不止如此,她的大脑思维也开始变得迟缓。

跟她交流,她总要让人把一句话重复三四遍,才能慢慢反应过来。

最重要的是,因为体重暴涨,她脸上肉嘟嘟的,又长了很多痘痘,看起来丑陋极了。

其实一米六的个子体重120斤,算是正常范围。

但嫂子和刘若楠怎么会甘心呢?

毕竟刘若楠可是要高嫁的啊。

哪个豪门家庭愿意娶一个没文化又长得丑的小镇女人?

12

我一脸为难的说。

「买这个药之前,我已经把副作用跟你们说了。」

这句话我没有说谎。

我那时清楚的告诉她们吃药会导致食欲暴增,一定要控制饮食摄入,否则会极速肥胖。

至于脑子反应慢?

一个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,不在外面活动,脑子自然会钝化。

我这么跟他们说。

嫂子信了,又哭又打的骂刘若楠不争气,为什么不管住自己的嘴。

刘若楠也哭。

她原本的模样不说漂亮,但至少清秀,身材也算凹凸有致。

现在这幅样子让她落差感太大,出门会有严重的自卑感。

她更不敢出去运动了。

12

来上海一趟,什么问题都没解决,嫂子又带着刘若楠灰溜溜的回了老家。

临走时嫂子又给我转了两万块钱,让我继续给刘若楠买增高药,寄回老家。

真实感受到增高药管用之后,嫂子怎么舍得让刘若楠停药。

至于暴增的体重和思维缓慢的脑子?

嫂子根本不在意。

她觉得只要回去后少给刘若楠吃饭,赶她出去上舞蹈班多和外界接触,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。

但有一点她忘了。

刀子不是捅在自己身上的,自己不会觉得疼啊。

临走前刘若楠曾经偷偷找过我,问我能不能不再帮嫂子**增高药。

「姑姑,求求你了,我真的不想再胖了!」

「我控制不住要吃东西,不吃东西肚子里的空虚感会让我疯掉的!」

刘若楠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些话,让我别再买药了。

我对着她有些苦恼的说。

「姑姑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啊。」

「可是嫂子一定要让你增高到165cm把你高嫁出去,我如果不帮忙买药,她一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的!」

「嫂子一直想让你嫁的好一点拿高彩礼,以后给儿子当娶媳妇的钱……」

在看到刘若楠惊讶的瞪大双眼后,我懊恼的说道。

「都怪我这张嘴!」

「若楠啊,你可一定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啊!」

「这些事嫂子和我哥还没跟你说过吧?」

刘若楠摇了摇头,若有所思的离开了。

还好,她只是蠢了点,但没有太蠢。

不然我还得想怎么明示暗示她呢。

13

果然,回老家没有多久,嫂子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刘若楠。

因为刘若楠不肯再吃增高药了。

嫂子为此打了也骂了,但刘若楠都不为所动。

「你就是打死我,我也不会再吃一颗!」

爸妈告诉我,刘若楠态度坚决,跟以前配合的模样截然相反。

当然不可能配合啦。

换了任何一个人是刘若楠,知道了省吃俭用培养她十八年的爸妈,只是为了把她当个商品一样卖个好价钱,都不会配合。

更何况她得知了嫂子和哥哥想生男宝,她嫁出去带给家里的一切补贴,都是在给男宝铺路。

省吃省穿给女儿最好的条件,和一切的好处都是为了以后的明码标价。

从既得利益者变成牺牲者,能一样吗?

怎么会心理平衡。

14

但我对此无动于衷,我再有同理心也不可能对前世害死我的凶手有一丝丝的怜悯。

我只想再添一把火,让火焰烧的更旺一些。

「若楠大了,有自己的想法了。」

「劝不动啊……」

「哪有会害孩子的父母呢,等她长大了就理解了!」

「要不让嫂子试着把药片磨成粉,放在给若楠吃的饭里?」

嫂子喜滋滋的挂了电话。

15

等到我再见到刘若楠,已经是两年之后她的订婚宴了。

作为刘若楠的血亲,我和大侄女都要回老家一趟的。

我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大侄女。

与前世沉默寡言的样子不同,大侄女现在青春靓丽,浑身洋溢着自信和阳光。

她在初中的时候就找到了自己的梦想,要做一个走遍全世界的冒险家。

我当然支持。

于是从那会开始,大侄女就每天健身锻炼和学习积累,为自己的梦想努力。

现在她已经拥有了冒险家的雏形,走在路上苗条但有爆发力的体魄,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。

学习上她也考上了上海的985大学,大三这年找到了一家国内500强公司实习,有着不错的就业前景。

和被圈禁在家里吃药长高长胖,再断药减肥的刘若楠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我越发期待快点到家了。

不知道刘若楠看到一直以来自己认为过得很不好的姐姐,是什么表情?

16

「青青回来了,身后这位姑娘是?」

听到嫂子的问话,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我的好嫂子啊,你可真是让我不知如何评价。

这么些年过去了,你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在外「打工」的大女儿了吗?

「嫂子,这是大侄女刘星星啊。」

在成年后大侄女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,从原先嫂子期盼的「亚楠」,改成了现在的「星星」。

若楠,亚楠,归根结底都是想要男孩。

大侄女不愿意用这个名字,她说她要当冒险界的一颗新星。

熠熠发光,充满希望。

17

「这……这是我大闺女?」

嫂子看着面容姣好气质佳的大侄女,根本不敢相信。

随即眼睛一转,有了想法。

我知道她这是又想把大侄女嫁到哪户人家,给自己换取利益了。

但她也不想想,接受了上海开放大都市教育多年的大侄女,怎么可能会乖乖听她的话。

「亚楠有对象了吗?」

「这次回来正好给你相亲去,妈给你介绍个好人家。」

只见大侄女不屑一笑。

「你算哪门子妈,小学后就没养过我。」

「姑姑把我养大,你又想来摘桃子?」

「劝你做人不要想的太美!」

嫂子被大侄女说的脸色充血,表情扭曲的就要开口教训。

突然旁边传来刘若楠不敢置信的声音。

「姐姐……?」

刘若楠瘦了,很瘦很瘦。

如果说之前她是凹凸有致,现在只能说皮包骨。

她的脸色蜡黄,黑眼圈快要到鼻子旁边,头发乱糟糟的没有光泽。

她确实长高了,得有一米六八。

只是代价大的可怕,二十岁花样年纪的女孩,此时形容像个三十岁的大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