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栀也桑惟深第7章

在她转身的一刻,桑惟深才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身形更是单薄的可怕。

她什么时候这么瘦了?

仿佛一阵寒风就能吹倒。

良久,桑惟深才收回视线,冷声道:“本王很快便要娶雨柔,你好自为之。”

说完,一个健步骑上沈涛牵过来的千里马。

正要走时,陆栀也忽然叫住他:“王爷,晚晚可否问你一事?”

桑惟深勒住缰绳,低头俯视她:“何事?”

陆栀也仰头看着他俊朗的眉眼,轻声开口:“你我成婚七年,你可有一刻当我是妻?”

陆栀也呼吸变轻,这句话已用尽她所有的力气。

桑惟深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,看着她含泪的眼眶,心里莫名不适。

少顷,他回答:“从未!”

“驾!”干脆利落的一声。

那匹千里马瞬间从陆栀也身边飞奔而过,荡起一股寒风,吹得她身体微颤。

陆栀也看着他消失的背影,眼中逐渐寂灭。

忽然间,一滴滴鲜血从她的鼻尖落下,她仿佛毫无察觉,仰头看着天空,只觉得自己这七年,真像一个笑话。

此时,一片雪花飘落在她肩头。

很快,越来越多的雪落了下来,陆栀也站在雪地里,任凭大雪落满头。

……

暮色将近,陆栀也无处可去,便只得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。

客栈内油灯昏暗,寒冷刺骨。

陆栀也坐在桌前不知疲倦的绣着刺绣,没有管越来越模糊的双眼。

“咳,咳咳……”

这时,一阵寒风顺着有些破损的窗户吹进来,陆栀也轻咳几声。

就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。

“听说看了锦绣江山图的人都称丞相之女是天下第一绣娘呢,这锦绣江山图真有这么好吗?”

“那可不,锦绣江山图简直就是传世之作,听说半个月后就要被进献给圣上做贺礼了,皇上的东西,岂能不好?”

陆栀也听着外面交谈着锦绣山河图,听着所有人都在夸赞谢雨柔。

没有说一句话,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停。

一些字迹逐渐在绣品上显现出来。

十几日后。

陆栀也眼前已是一片白茫,客栈内的一些小东西她基本已经看不清了。

手摸着绣品上的字,这是她花了十几天的时间,用一双眼睛换来的。

她摸索着站起来,想走出房门。

这时她又听外面道。

“晋王为何要处罚江大学士的遗孀,还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几个时辰?”

“还能为什么,触怒了未来晋王妃呗……”

听到这里,陆栀也心底再也忍不住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
点点滴滴落在绣好的绣品上,像是一朵朵妖冶的血花。

桑惟深,你好狠。

第十章贺礼

陆栀也跌坐在凳子上,气息瞬间不稳。

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恐怕是撑不到皇上大寿那天了。

可父亲生前曾告诉她,人死也该死的清清白白。

她平白被谢雨柔夺了功劳,受人诬陷所绣之物不是自己所作,怎能就这么离开人世?

想罢,她只能拜托店小二去太医府将齐越白请过来。

如今,她认识的人,也就他了。

……

不到一个时辰,齐越白便出现在客栈内。

他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陆栀也,心里满是震惊。

不过半月时间,她怎么就变成了此等模样。

齐越白指尖立马想搭在陆栀也手腕上给她把脉。

然而陆栀也却收回了手,费力的说:“我的身子自己清楚,不必再看了……”

说着话,一阵猛烈咳嗽,嘴边又咳出鲜血。

齐越白眸色怔住,眼底满是痛惜:“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
陆栀也没有回答,只是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跪在了他的面前。

“齐太医,晚晚想求你一事!”

齐越白见状了,立马伸手扶她起来:“何事,你快起来说。”

陆栀也强撑着身子,颤抖着手拿过枕边的一个锦盒递给他:“求你在皇上大寿的时候,将这个盒子进献给他。”

“就说……咳咳……是已故江启明之女,自证清白之物。”

齐越白垂眸,接过她手中的盒子,没有打开,只说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
听到齐越白答应,陆栀也放心下来。

靠在床头,重重地呼吸着,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茫茫。

她知道今日怕就是自己的大限了!

“王妃……”齐越白见她不再说话,小声唤道。

陆栀也疲惫地睁开眼,低声回:“我已不是王妃,齐大人……且不可胡乱称谓……”

听着她渐渐轻不可闻的声音,齐越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。

他伸手想将她揽在怀里,又怕外人数落她的名声,只得举止有礼的坐在一边。

轻轻地回:“我知锦绣江山图是你所绣,也相信你的为人,你放心,我会向皇上帮你澄清。”

陆栀也听着他的话,第一次觉得欣慰,这世上总算还有信她之人。

这一刻,她忽然想若是当初嫁给齐越白,今日,她应该不会有此一遭吧。

可一切都没有如果……

她低声呢喃:“我这一生活得太过糊涂,我觉着晋王救过我,我该以身报答,却不知他心底从未有过我……”

说到此处,她嘴里的血止不住流出,齐越白慌忙帮她擦着。

陆栀也看着他:“这些年,多亏你的照顾,只可惜我无以为报,临死还要麻烦你。”

“你我从小青梅竹马,我当你是亲妹妹,怎会麻烦,你放心,我定会治好你。”齐越白声音沙哑道。

陆栀也怎会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,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掏出身上仅剩的银两:“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小桃给我的,我如今也只剩这些,麻烦你,交给我母亲……告诉她,女儿这次怕不能如她的意了……”

齐越白接过,看着掌中的几两碎银。

眼尾发红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
陆栀也用眼中的最后一丝白光看向窗外,好像又开始下雪了。

她喃喃说:“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,不知为何会沦落如此……”

这夜,风雪很大。

齐越白一夜都守着陆栀也,然而天明之时,陆栀也的手还是慢慢落了下去……

……

冬月十八日,大雪磅礴。

然而京城街头却是热闹非凡,这一天是皇上的寿辰,下旨大赦天下。

金銮殿上。

众朝臣纷纷献礼。

谢雨柔一袭绣荷花蜀锦裙与身穿朝服的桑惟深一起出来,向皇上献上锦绣山河图。

皇上看后龙颜大悦,命人将锦绣山河图挂在正大光明牌匾下,供所有大臣观赏。

朝臣队伍中的齐越白看着牌匾上的四个字,只替陆栀也悲凉。

这窃来之物,怎配的上正大光明四字?!

他缓缓走上前,大声道:“微臣齐越白带已故前晋王妃陆栀也特向皇上进献贺礼。”

此话一出,朝臣中顿时议论纷纷。

桑惟深听到齐越白口中已故两个字,眸色一紧。

龙座上的皇上眼底闪过一抹意外,命太监上前拿过来。

总管太监领命走下去,接过齐越白手中的锦盒。

打开,一股血腥味便飘了出来。

他慢慢展开里面的东西,竟是一幅双面千字绣品,可上面还有着点点血迹。

总管太监看了一眼,脸色大变,立马跪在地上说不出话。

皇上看他一眼,冷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总管太监语气轻颤:“回皇上,这是前晋王妃自证清白的遗书!”

第十一章遗书

此话一出,整个大殿内万籁俱静,众朝官面面相觑。

献给皇上的贺礼竟然是一封遗书,前晋王妃好大的胆子!

总管太监拿着锦缎的手微微发抖,快速扫过里面的内容,却不敢念出来。

薄薄的一副绣品上,涉及了一位亲王,一位丞相嫡女,还是太后亲封的慧敏县主。

这可是欺君之罪!

闻言,龙座上原本闭目的皇上睁开眼,看了眼下面的臣子,语气威严:“念。”

总管太监朝着皇上恭敬点头:“是。”

站起来转身看着下面的朝臣,抖了抖手里精致的刺绣,手感细腻,紧密。

光摸着上面的字迹,总管太监对里面的内容已经信了八分。

“臣女陆栀也,已故大学士江启明之女,得皇上圣恩,赐婚嫁与晋王,七年来无所出,未能给皇室添丁,是臣女的罪过。”

桑惟深听到这话,狭眸微眯,不知想些什么。

“然臣女日夜不敢忘皇上恩德,闻圣上大寿,日夜赶工,终于三月时间得一副满意绣品,锦绣山河图!”

读到这,大殿内一片哗然!

众朝臣的目光瞬间落到晋王桑惟深和脸色微白的谢雨柔身上。

总管太监没有停下,继续念着:“此图,本是臣女与王爷一片孝心,打算敬献给皇上,以恭贺皇上千秋,然却一时不慎被贼子所偷,臣女曾上门讨要,然身份低微,不受重视,故臣女只能以此拜托故人,以此等方式面圣,望圣上恕罪。”

“简直荒唐!”右相谢钧打断了总管太监的话。

“锦绣山河图乃是小女雨柔花费了一年时间才得,对上面的一草一木,一山一河皆了如指掌,岂能由他人随意诬陷,皇上求您为老臣做主。”

谢雨柔听到父亲的话,也不由得眼眶泛红,跪在地上:“回皇上,臣父所言句句属实,锦绣山河图确是臣女用通经断纬之法的双面刺绣所成,正反两面共九十九座大小山峰,九十九条河流,宫殿九座,花草树木无数,共用花色九百九十九种,代表的是皇上千秋万代,一针一线都是臣女的心血,求皇上不要听信小人所言。”

此刻,谢雨柔无比庆幸她曾让府里绣娘精心研究了上面的一草一木,否则她就真的要被陆栀也给将了一军。

听到这话,桑惟深敛眸不语。

众朝臣则议论纷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