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第三章

医院走廊里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
一个小护士急匆匆从我面前跑过,停在了邵悦跟前。

当时我们那辆车上三个人,两个现在都已经盖上了白布,就她还好好站在那儿。

除了之前额头留下的烧伤,其他地方甚至连一个擦伤都没有。

看来那个神婆倒是精明,也有几分本事。

明明看得见我却装看不见,还给两个今天本来都会死的人换了命格,既赚了钱还两边都不得罪。

而在那边,小护士不知道跟邵悦说了什么,她亢奋得把脸都给涨成了猪肝色,激动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的好消息公布给全世界的人:

「我就知道!什么天道?!」

「有钱能使鬼推磨,钱道才是王道!」

她狠狠扯下脖子上挂的东西,我才看清原来是个三角形的红符。

邵悦把它捏在手里,兴奋得恨不得把它怼到面前小护士脸上。

「车上四个人,就我没事!就我没事哈哈哈......」

「俞凡那个烂人,当初是他把我拉下水的,现在他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不说还敢吞我那份钱,弄不死他!我就知道我那么多钱没白花!」

小护士因为她那癫狂的模样无语一阵,想说什么又被她打断,最后基于职业素养不得已朝她喊出来:

「这位女士,刚刚那场车祸送到医院抢救的只有两名男性!」

「您如果当时也在车上的话最好去做个全面检查,这是对您自己的安全负责!」

邵悦还在高度亢奋,闻言一把挥开她:「我花了钱的,有人已经替我死了,我屁事都不会有。」

「那个神婆说了,这次出事之后我的劫难就彻底结束了,老子那么多钱可不是白花的。」

「等等,你说什么?只有两个男的?那聂时安呢?」

她脸色一僵,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,急匆匆地往急救室那边走:「你们可别想私藏,聂时安那尸体我可还有用处的。」

都这时候了,还想着把我卖个好价钱。

小护士被她的话搞得莫名其妙,慌忙跟上去要拉住她,可手只是伸出去还没碰到她,邵悦竟就直挺挺向前倒去。

现场的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好一阵把她也送进了手术室。

我进去时,医生正好在宣布她抢救失败的消息:

「死者女性,年龄职业不详,死亡时间是2023年12月26日下午五点五十五分,死亡原因是车祸引起的脾脏破裂。」

正好对上我任务列表上的时间。

我一低头,正好对上邵悦因为震惊和恐惧不停转动的双眼。

可是对此,医生护士们好像都看不见,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。

门才关上,又在下一秒被打开,另一批全副武装的人走了进来。

我朝打头那个点点头,他摆开带来的手术用具,朝自己身边的人们宣布:

「那么,我们这边的器官摘除也正式开始吧。」

「心脏,脾胃肾,眼角膜,有用的可都别放过。」

「哦对了,麻药今天就用不上了,吴护士有办法。」

他话音刚落,「护士」们有序走上前给邵悦的四肢和头绑上束缚带。

诡异的「簌簌」声响起,一团奇怪的「肉块」骑上了邵悦的脖子。

定睛一看,原来是一个没有四肢只剩躯干和头颅的人,张开黑洞洞的嘴,朝她额啊额啊地怪叫着。

正是那名「吴护士」。

她说不了话,我就走上前给邵悦热情介绍:

「邵悦,睁大眼睛看看,不会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吧。」

她叫吴峥荣,是邵悦从贫困地区考出来的一个大学同学,也是她亲自参与拐卖的第一个人。

被邵悦以做**的名义拐骗到校外,卖到国外采生折割做了乞丐,又因感染得病惨死街头,最后尸体被随意抛弃在一个臭水沟里。

除了她,还有不少女生被邵悦所在的集团拐卖,贩卖到大山深处或是国外,抑或是圈养起来当做活体器官库,各种手段层出不穷。

邵悦惊恐睁大眼睛想要大叫,吴峥荣瞅准她的下巴用头狠狠砸了下去,一下接一下,尽情舒泻恨意。

「??、??、??......」

寂静的手术室里回荡着规律又诡异的声响。

不一会儿,邵悦整个下颌被砸得稀烂,已经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。

我弯腰跟她已经呆滞的双眼对视:「好好受着吧,大戏还在后头。」

后退给其他同事腾出位置,到此我这次任务彻底结束。

不久,一具掏空的尸体在村子的废弃鱼塘里被发现,头颅和躯干里塞满了腥臭的淤泥。

经过警方查证,实为拐卖集团未被捕获的最后一名成员,出现在此或为报复。

而在十几年前,同一个地点,也有祖孙俩的尸体在这里被发现。

那个下午,聂时安也没能活下来。

一个年迈的老人和一个年幼的女孩深陷在淤泥中,暴雨导致鱼塘水位不断上升,直至淹没她们的头顶。

老人握住孙女的双脚用尽全力将她向上托举,依旧没能拯救她的性命。

泥水一点点灌进嘴和鼻腔,那个害怕孤独的小女孩和她的奶奶都永远留在了那个下午。

后来大雨初晴,天上甚至挂起了一道彩虹。

人们收拾好暴雨后的狼藉,之后一切归于平静,好似无事发生。

没人注意到村里少了谁。

起初还有人好奇过:村里那聂老太和她孙女去哪儿了?

有人猜测:会不会是她儿子在外边发达了把人接走了?

紧接着又有人唏嘘道:那聂老太苦了一辈子,也算享福了。

儿媳难产死后,儿子卷走了聂老太一生的积蓄后不知所踪。

她独自一人把孙女养大,跟谁都说她儿子有一天会回来。

刚开始她只给孙女取了个小名叫花芽,希望她如花芽般娇嫩受人怜惜。

后来孙女上学得有个学名,她给取了个时安,希望自己孙女这辈子时时安康。

可到头来,聂老太给孙女取的两个名字都没能实现。

这是命运安排,是邵悦对她们犯下的罪。

我的任务,正是对邵悦施与她应受的罚。

但并不只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