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第5章

昨夜之事,各宫都有得到消息。新晋秀女们入宫已有三日,皇上一直都没翻牌子,大伙儿都在猜测,头一个侍寝的会是谁,甚至还有人在私下里押赌下注,被押的最多的便是慧嫔和萧贵人。

一个是相爷之女,一个是太后之女,属她二位的身份最为尊贵,皇上若是要翻牌子,应该会从中择其一,押她二人,赢面更大。

谁曾想,头一个被皇上宣召的居然会是宋岚珠!这可是个大冷门,根本没人押她啊!

这样的局面令众人皆吃了一惊,昨儿个她们还在笑话宋岚珠没位分,夜里她竟被送到了明华殿。她们有人羡慕,有人嫉恨,但都装作不知情,唯有萧芸芊说了出来,这不是在告诉皇后,她才入宫,就消息很灵通了嘛!

娴妃哼笑道:“那位宋妹妹可真是好福气,没有位分,却是头一个被翻牌子的,看来她会是入宫的这批新人当中,头一个给皇后娘娘敬茶的。”

后宫选秀是常态,皇上终究会宠幸新人的,那么谁是第一个又有什么所谓呢?皇后无谓笑应,“新茶必然是很香的。”

陈如霜却道:“皇后娘娘,恕臣妾冒昧,臣妾私以为,新茶并不一定比旧茶香。譬如那明后龙井就不如明前龙井味醇,关键在于采摘的时机和自身的味道。”

这话听来甚是顺耳,皇后打量着说话的新人,依稀记得她是陈相爷之女,遂笑赞道:“你倒是个通透的。”

眼瞧着陈如霜被皇后称赞,萧芸芊妒火丛生,心道这个陈如霜不是很清高吗?这一入宫,还不是得巴结皇后,奉承之词脱口而出,谁比谁高贵呢?

迟迟不见宋岚珠的身影,淑妃面露不满,“这承宠的新人都该来给皇后娘娘敬茶,怎的宋氏没来?没人教她规矩?”

皇后倒是没计较,十分大度地道:“许是宋妹妹昨夜太过辛劳,今晨起不来吧!无妨,改日再喝茶也是一样的。”

乔紫苏懒听她们指桑骂槐,她只在想着,岚珠承了圣恩,那皇上应该就会给她位分了吧?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呐!她还怕岚珠没位分会伤心难过呢!如今看来,倒是她多虑了。

乔紫苏还以为她昨晚是去享福的,殊不知宋岚珠是去遭罪的。

昨晚熬到亥时才睡,今晨又被叫起来擦地板,两人一起擦了半个时辰,等到结束时,宋岚珠长吁一口气,她想站起身来,却发现自个儿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,扶腰缓了半晌才勉强站直身子。

满头大汗的她一出门就觉迎面刮来一阵风,还挺凉快的。好不容易才忙完,刚想坐下歇歇脚,才坐了不到一刻钟,还没缓过神,宫人又来唤她,说是皇上下朝回来了,她得去当值。

宋岚珠感觉自个儿像个陀螺,被人抽着鞭子,不停的转着,已然晕头转向。

无精打采的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往明华殿,彼时赵景尧正坐在髹金龙椅上批阅奏折,并未抬眼搭理她。

宋岚珠不由感慨,在宋家的时候,她的丫鬟也没这么辛苦,她这宫女当得太悲惨了吧!那些个小太监还能在立在外头,看看风景,时不时的嘀咕几句,而她却得一直待在赵景尧身边,杵在这儿站岗。

闲来无事的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着他。

前世她曾听赵景尧讲过,龙袍的绣制工艺十分复杂,需要几位绣娘耗时将近一年才能绣制出来,太过华丽的衣物往往都很娇气,不便清洗,是以下朝之后他便会褪去龙袍,换上常服,以免批阅奏折或是品茶点时弄脏龙袍。

此时的他已然换上雾蓝锦袍,批阅奏折时的赵景尧格外认真,有种独特的魅力。

她记得他的字很好看,他闲暇时还会教她写字,而她似乎没什么天赋,就连最基本的起笔藏锋她都学不好,气得她很想摔笔,却又想着他的笔很贵,终是没舍得摔。

赵景尧很有耐心的手把手教她,教了许久,她才终于开窍。

前世她跟着他学写字,并不是真心对书法感兴趣,只是想在他的奏折旁多待会子而已,所以他教她书法时,她并没有太认真的去学。

现下回想起那些细节,她才发现那时的赵景尧对她真的不设防,还信任有加,很多政事,他都会告诉她,而她却辜负了他的信任,将那些情报全都转告给梁王。

梁王知道的消息虽多,但他不是每件事都利用,若是巧合的次数太多,赵景尧很可能会怀疑到她头上,是以梁王用之甚少,只在紧要关头才会动用她的消息。赵景尧也就没怀疑过她,以致于他在中毒之后得知她是梁王的棋子,才会那般震怒吧!

一想起此事,无边的懊悔再一次侵袭,宋岚珠快要被这愧疚给折磨疯了,她多希望这一世能够有所改变,远离赵景尧,不再成为传递消息的线人,怎奈赵景尧偏偏留她在这儿,树欲静而风不止!

她低低的怅叹了一声,却还是被赵景尧给听到了,“你在那儿唉声叹气的,有何不满?”

不敢说实话的宋岚珠绞尽脑汁地找借口,“臣女只是觉得,皇上您卯时上朝,应对国事与群臣,回来还得批阅各地奏折,真是太辛苦了!”

赵景尧从不觉得自己苦,他认为这是他份内之事,“你以为做皇帝是吃喝玩乐的吗?比起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,以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,朕这点儿苦不值一提!”

这格局,简直令她自愧不如,“皇上您呕心沥血,为家国百姓们着想,有如此明君,真乃大启之福,百姓之福啊!”

暗嗤了声虚伪,赵景尧睇她一眼,“收起你那阿谀奉承的一套,朝堂上听多了,回到明华殿,朕不想听废话。”

她说的语气有些夸张,但这些的确是宋岚珠的肺腑之言,“臣女没有奉承,是真心觉得皇上您很好。有的帝王是为自己的皇族谋利益,有的是为天下官员士绅谋福利,而您却是为百姓谋福祉,所以您是个好君王!”

那一瞬间,赵景尧竟有种遇到知己的错觉,可一想到她的真实身份,赵景尧瞬时冷静下来,“你才见朕几面?就一副很了解朕的模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