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借宿

月光清凉如水,黎珂走进了一座人烟稀少的小村庄。

想着自己还带了个重伤昏迷的孩子,她在离自己最近的几家人户里扫视了一圈,一眼就相中了右手边那家。

这户人家的瓦房看起来稍微精致一些,应该要比其他几户人家要富裕。

如果是她一个人来,随便挑一家请求人家帮帮忙就算了。偏偏她怀里还有一个急需救治的孩子。

想了想,她把小男孩儿放下,让他靠在这户人家的墙角,然后起身去敲门。

“你好!请问,有人吗?有人在家吗?”她偏头看着篱笆缝里透出来的光亮,暗暗祈祷老天爷能够让这家人开门。

然而门里头好半晌都没有声音传出来,黎珂扭头看了一眼无意识垂着脑袋的小男孩儿,咬了咬唇。

她又拍了拍门,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焦:“请问,有人在吗?”

连着问了好几次,门里头终于有了回音:“来了来了!”

紧接着“吱呀”一声,门开了。

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大娘,她把大门稍稍蹭开了一个缝,一只手把在门闩上,抬起眼睛看向黎珂。

烛火的光亮猛然闯进了黎珂的眸子中,点亮了一片浩瀚。

“呃,你好啊,大娘!”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,冲着大娘挥了挥手。

大娘:“……”

她一面上上下下将黎珂打量了一遍,一面蹙着眉头,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:“姑娘,你这……”

黎珂眨了眨眼睛,想起了自己这一身的情况,手足无措地扯了扯裙子,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。

“大娘,我……”她心里在斟酌着说辞,余光瞥见墙角的小男孩儿,有了主意。

“大娘,我是来向您求助的。”她垂着脑袋,暗暗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等眼泪来到了眼角,才微微抬眸,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大娘。

“今年我老家受灾严重,一家老小本是一起南迁,打算寻个落脚之处的。偏偏来路上和家中长辈走散了,只剩下一个弟弟与我相依为命……”

说着,她象征性地抹了抹泪水,梨花带雨的模样似乎真的让大娘动了恻隐之心。

察觉到大娘的表情之中已然染上了同情,黎珂心想:有戏!

于是她再接再厉,侧过身,将那捡来的小孩儿暴露在大娘的视野之中。

“然而我们姐弟二人命不好,南下的时候遇上了山匪。他们将我的银钱全部抢了去,还想,还想要对我……”

她欲言又止,泪水流得更加悲戚,咬着下唇,乌黑的发丝垂下来,恰恰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,看起来甚是凄美!

如此美人,在乱世之中的命运,可想而知!

大娘的共情能力看起来真的很强,光听着黎珂这片面之词,脑海里便已经浮现出了令人羞耻的画面。

她此时反应过来,难免气得发抖:难怪这姑娘身上的衣服只有这么单薄的一层!原来是,是那些畜牲!

可是黎珂想说的是她接下来出口的话:“弟弟为了保护我,和那些山匪殊死搏斗,却落了一身伤。呜呜呜……我一个弱女子,带着重伤昏迷的弟弟,又不认得路,只能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……”

“呜呜呜,大娘!”她说着便凑到了大门的缝儿上,拉着大娘的袖子,哭得梨花带雨的,“幸好,幸好我遇见了您!您是个大好人,一定会救救我们姐弟的吧?呜呜呜……”

大娘不住地点头,把在门闩上的手抽了出来,轻轻地拍了拍黎珂的手背,顺便还抹了一下眼泪。

“姑娘,你进来吧!”她抻着脖子看了看墙角的小孩儿,走过去将人抱起来往屋子里带,“别哭了,啊,进来吧!”

黎珂冲她感激地笑了笑:“多谢大娘!”

一路跟在大娘后头进了屋子,她这才发现——这户人家似乎只有这个大娘一个人在家。

她倒是好奇,想问一问缘由,却想着自己的人设,这会儿不好表现得太过,于是忍住了。

“姑娘。”大娘把小孩儿放在了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,然后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棉布衣裳,塞到黎珂手里,“这是我女儿以前穿的衣裳,我洗干净了放起来的,你试试吧!”

黎珂接过衣裳,眼泪谁来就来:“大娘,你真好!”

大娘抱了一下她,然后指了指隔壁的另外一间屋子:“这旁边是我的屋子,你去那儿把衣裳换了吧!啊,我先去给你端盆热水来,你洗一洗脸,再给你弟弟擦一擦。一会儿就去村头请大夫过来,替你弟弟瞧一瞧。别哭了,啊!”

黎珂这下是真的非常感动了——不是演的那种,而是真情实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