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第1章

“大小姐,怎么不敢抬头呢?瞧瞧宋太傅和大公子这幅千刀万剐的狼狈样哦,啧啧啧......”

“你可要详细记录他们受刑的过程,好献给本宫,以保那个小贱种的命呀!”

盛夏午间,烈日当头,半分流云都不见的天空下。

暴晒着一名神容憔悴的女子,她身上血迹斑斑,伤口处不断有小虫子飞舞落下,暗红的血痂里深可见骨。

她像行尸走肉般,跪在刑场前。

宫人薅着宋安歌的头发,强迫她抬起头,看她的父亲、哥哥如何被碎尸万段。

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刑场。

父亲渐渐没了动静,哥哥咽气前还用眼神安慰着宋安歌:

别怕......哥哥没事。

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至极,直窜大脑。

可宋安歌却不觉得的作呕,这股血海深仇的味道只会令她恨意丛生。

她深凹的眼窝动了动,睁开眼,用盛满滔天恨意的目光,瞪向说话的人——她曾经的贴身侍女,苏秋水。

苏秋水此刻身着大红色华服,发际正中攒着赤金的凤凰衔珠钗,满头点翠。

却显得苏秋水不伦不类,俗气至极。

宋安歌抬手狠狠抹了一脸,手背上弥留的血泪痕迹艳烈如火。

她打量着位于上座的苏秋水,半晌才沉声道:

“不过狗苟蝇营之徒!当初你匍匐在我脚下,摇尾乞怜时,我就不该对你动恻隐之心,就该让你冻死在那场冰天雪地中!”

“宋家养了你十二年,我待你亲如姐妹,你还有什么不满足?!要害我们至此?!”

宋安歌盯着苏秋水的凤钗,眼底的恨意更深。

自己待她亲如姐妹,从没拿她当过下人,连奴籍卖身契都没逼她签。

可她却背叛自己,和自己的挚爱恒王暗中苟合,

还吃里扒外,害得全家皆沦为阶下囚!

宋安歌悔恨至极!

苏秋水歪在官帽椅中,把玩着碧玉护甲,笑意嘲讽,

“跟本宫亲如姐妹?你也配!?”

“你们带兵逼宫,又杀害先皇一事本就该株连九族,凌迟处死!”

“一会子,等你家所有男丁行刑完毕,就拖出去喂狗!至于女眷们......本宫心软,向陛下请恩留她们贱命一条,全都充为军技,苟活着总比没命强。”

“这些陛下可都允了的!”

宋安歌听得一愣。

什么逼宫?父亲他们不是勤王救驾么!姜齐光明明都知道的!

母亲她们又怎么沦为了军技!

她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,猛地挣扎起身,想要扑过去撕烂苏秋水的嘴,却被宫人们联手摁住:

“你胡说!我们分明是勤王救驾!”

苏秋水冷笑出声,哼道:

“那又如何,本宫潜伏你家十余载,如何不知你们的狼子野心?”

“陛下那边——自然是信我不信你啊!”

“你就给本宫好好看着,你最在意的人都是如何惨死的!这便是你妄图跟本宫一争高低下场!”

这时,候在门口侍从高声通报:

“皇上到——!”

宋安歌听到这声通报,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。

她刚要开口求他相信自己,放过自己的家人!

却被姜齐光接下来说出的东西掐灭了她的火光,

“那个野种,朕已经已命人剖心剜肺!制成药引为你入药了!”

“秋水,你是不知道,宋家那些女人居然投河了!将士发现时,身子都泡肿了。”

苏秋水得意瞥了眼愕然瞪大双眼的宋安歌,起身迎着姜齐光,故意大声说道:

“秋水让她们去军营戴罪立功的,这才送过去三天而已,她们也太不识抬举了!”

“陛下别气了!今晚秋水为您表演吹箫可好?”

姜齐光银肆的笑声和苏秋水骄笑声混在一起,一如泥地爆破地泛着恶臭的水泡,崩开时伴着无数窸窣蠕动的蛆虫。

激得宋安歌不住的作呕,最终呕出一股股的鲜血,心脏不受控制的急剧收缩。

彻背的疼痛令她说不出话来。

她们熬了整整三天!才......

就连小宝也没了!

她只觉无穷的怒意与悲凉一起翻涌,猛地暴起一股冲劲,挣脱宫人的钳制,拔出侍卫的佩刀,架在脖子上:

“你们!迟早会遭报应的!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
姜齐光的脸色变了又变,一副才看到我的惊诧模样。

他脸上有一丝慌乱转瞬即逝,傲气瞬地又爬了回去,怒喝道:

“你、你......阮阮,你给朕把刀放下!”

宋安歌冷笑着将横在项上的刀刃又往下压了压,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:

“若不是仗着我喜欢你,你什么也不是!狼心狗肺的东西!我咒你!无论想要什么!都只能看的到,得不到!”

她生生割开自己半个脖颈,血溅三尺!

在最后一刻仍瞪大了眼睛,怨念滔天,死不瞑目!

“国师到——!”

视线斜倒的几瞬间,这声通报还未完全消音,她就看到裴豫川那双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瞬得睁大了,声线也跟着抖了起来:

“为何还是死局......?本座明明已经......”

姜齐光挂着讨好的笑,对着国师起身相迎,却被裴豫川一剑穿心。

他脸上的讨好和讶然僵在一起,愣愣低下头,看向胸口展开的血色玫瑰,栽倒下去。

裴豫川又反身对着尖叫出声的苏秋水挥剑斩去,苏秋水聒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,她瞬间身首异处。

他冷峻着一张脸,自言自语道:

“你们还是逼死了她,都给我去死!”

“去死!去死!!”

他渐渐杀红了眼。

月白的袍子被染红一片,却不显得他狰狞嗜血,倒有几分红梅映雪的凄美感。

漫长的厮杀后,裴豫川没了一只胳膊,踏着尸山血海,踉跄来到宋安歌身旁,一把捞起她,单手箍在怀里,爱怜得用拇指轻轻揩着她脸上的污渍:

“我唯独这一世没将你圈成笼中鸟,你却......”

“罢了,下一世,便由你自己做主吧!”

他盯着自己的目光中,似深海般暗暗涌动着浓烈的情愫,夹杂着爱怜和疯狂的偏执。

宋安歌从不敢去想,有朝一日,为自己拼命报仇的男人,会是......

这个自己敬而远之的、高不可攀的国师大人。

还不待宋安歌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。

他俯身靠近的同时,合了自己的双眸,整个世界一片漆黑。

一股馥郁的沉香味儿将她包覆住,她感觉到嘴上有温热柔软的触感,带着些许腥味。

好像是......裴豫川在轻柔地吻着她!

死寂的黑暗中,裴豫川嗓音清冽如冰,却漾着丝丝温柔,

“安歌,本座要与你同穴共死了,你可愿意?”

他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?

光风霁月的国师大人裴豫川,竟说要与自己同生共死......

他们以前,认识么?

宋安歌意识逐渐沉重,有灼热滚烫的暖河将她包裹在里面,箍着自己的手臂渐渐僵硬,连着那条暖河也冰冷起来。

随着五感的丧失,她疯狂的想要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!

若能重来,她定要好好护住家人,向良心狗肺的那些人施以疯狂的报复!

还有裴豫川......她要把这个清冷的男人宠上天!大胆而热烈的回应他!